没号了，没地方发随便发发

拍写真是既定计划，吴磊一早准备，川藏线旅途险峻，车要开很久，高反轻微压迫胸腔。

他手肘压在车窗边沿，心想，再把这一天跨过去，这就是20岁了。看过那么多山那么多海，什么影像都有旁人记录，就算他自己换手机忘记备份，好像也不会有太多遗憾。

他买新款耳机给自己做生日礼物，当然不像镜头前说的那样夸张，尽管也不是消费不起，但自己有自己中意。

陈楚河断然不会看他新vlog，他到时候发出来，也不必要找他看。他们很久不讲话，演员大致如此，很难讲什么感情维系。陈楚河不需要找他宣传，不发好友圈也不点赞，fb很久才发一条，他好像也没什么要找他的——连打游戏都不缺人开黑了。限定好友自然无不好，下一次片场遇见还能够聊天吃饭。

他们在片场遇到时吴磊才17岁，刚刚好过生日，想一想将礼节性邀卡传到陈楚河对话框里，只见面一周会否唐突，陈楚河先收到wechat再抬头看他，有一点困惑的样子，吴磊笑起来，伸手不打笑脸人，他尊尊敬敬遵循行业规则，讲楚河哥，我让经纪人把文案也给你，就是我们拍一个生日小祝福。

陈楚河那时候没有笑，他不笑看起来还有点冷淡。之前一起很多人聚过餐，陈楚河一个人在边上吃吃喝喝，他走过去坐到边上，对方态度也很自然，说那个蛮好吃。他慢条斯理剥一只虾，吴磊和不少台湾同事共事过，这在其中也不算特别。陈楚河听他讲完话，又低下头去看那几个问题，问他我自己回答可以吗？

后来吴磊看过成片，他回答得很公式，在这样的地方确确实实是一个大人。

他去Animate看到成柜漫画，给陈楚河拍一个角，对方会滔滔不绝给他发大段字，讲哪一个哪一个好看或帅气，他看到头痛。去快闪店买一个挂件，连同场刊一起寄出。

陈楚河给他买过很多礼物，包括大牌配件到街边小物，口味奇奇怪怪。他也回礼过不少，多半是商场出品，价签可观。电视剧拍得断断续续，中间停很久，他们窝在一起打游戏，台湾仍讲做电动。吴磊靠在沙发上，笑得很开心，说大陆很少人打了。

陈楚河搓手柄间隙找空说话，手游才是真的没有意思。

一局终了，他形容夸张地叹气，又站起身去煮面，吴磊歪过头大声问，楚河哥你还会做饭啊。陈楚河没理他，端上来才讲只有面吃不吃。

云南好地方，隐居，避世，房租与物价都便宜，修身养性，好适合度假。

现下那段漫长拍摄已经过去两年有余，从冬天又要到冬天。他与陈楚河都没有群发短信的习惯——确切来讲他是有的，但也是每个对话框都要自己点开去发。

他拖了两下，对话框已然沉底，很多停留在凌晨的祝福，他早已一一谢过。只好再倒退回顶端，手动去搜。

才想起来他某日点错键，记录已经全无，他们拍过许多照片，也都成手机碎片。

空荡荡聊天框，多少让人近乡情怯。

他讲，我今天出去拍照，看到雪山了诶。

等他的车已经到酒店，他几乎怀疑自己信号太糟，才终于收到回信。

我这里好冷。

陈楚河在冰天雪地拍戏，呵着气讲话，雾气好像透过电波飘散过来，冷得很有感染力，让他也忍不住胸口起伏。

吴磊按自己胸口，仿佛还有很久远的熟悉触感残留，像幻觉一样。

那些多半是他们自己设计的情节，发挥之前都未想过怎样表现，肢体接触信手拈来。但他要去拉陈楚河手腕，对方却总似被吓到。

又有下一条，拍了什么帅照，快快发来。

他也发语音，你自己去看啊，过两天我在微博发vlog。

陈楚河从善如流，要不要点赞转发啊。

说得好像我们互相有点过赞一样。

他拨视频过去，对面坐在摄影棚一角备戏，因为低温而蜷缩起来，看上去困，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，与着装风格不大搭调。

吴磊乖乖地说，我是去拍写真了，风景很好看，想起玉龙雪山。

陈楚河说那你应该去沙漠诶。写真给我留一本哦。

吴磊想讲那你还记不记得今天什么日子，但最后张口，不一定会印，都是电子的。

那就印呀。他终于承认陈楚河讲话好天真无邪。陈楚河对场记应了一声，匆忙对他说，我挂了哦，礼物寄你家里，磊哥生日快乐。

妥帖的，又直率到过分。他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呢，太自然，是不是就会显得刻意。

张无忌二十岁去找赵敏，救六大门派，吴磊囫囵地看过小说，故事还是陈楚河绘声绘色地讲给他听。他现在到底二十岁了，他想起来十七岁时收到的祝福，和旁人给他的都不同，他说他会一直年轻，能做很多很多的事，想要什么都会有。

他去回忆删掉的记录，回忆雪山花田与晚灯，回忆游戏之中好几十小时的时长，百转千回，无从问起。